【潮斯】小孩儿，小孩儿
summary：那个那么腼腆的小孩就这么撑着伞，一步一步走着，然后推开了公司的大门。
马浩宁第一次见到高斯的时候，是一个雨天。
招聘信息在网上挂了许多天，源源不断的简历投进上海潮晟，马浩宁也断断续续地见了不少人，但总感觉差点意思。
直到见到了高斯。
说实话，高斯的简历其实算不上太出众。那时公司虽算不上最好的时候，但他小潮院长也算赫赫有名。
所以一堆好看到离谱的简历——高学历的或者是实践丰富的，又或者是有过相关自媒体经验的，就这么被投了进来。而高斯的简历，只草草写了就读学校，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学校活动，并且他未毕业，只是一个在校的大四学生。在这种情况下，高斯的简历确实没有那么好看。
比较好看的，是他附在附件里的那几个鬼畜视频和他那张贴在简历右上方的，那张过分好看的照片。
马浩宁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几个鬼畜视频，看到熟悉的脸后，又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。
于是他把这份简历单独拎了出来，跟一堆漂亮的简历一起，交给了海皇，让他通知他们来面试。
高斯是他们那一批面试的最后一个人。
他从那个小小的出租屋出发，搭上了那趟梦想的地铁。
虽然不知道后面的路会怎么样，但至少现在在走的这条路上，他是充满期待的。
那天的雨真的挺大的，从地铁出来后，还需要步行一段时间。
高斯的伞撑不住，被大风带了一身的淅淅沥沥。
然后他推开了上海潮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大门。
马浩宁回忆起那天，小孩浑身都有点湿湿的，尤其是头发，甚至都还会往下滴水。他就站在马浩宁对面，怀里抱着他的简历，仔细看的话，还能发现他在轻微发抖。但他的眼睛却很亮，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马浩宁，那个在他手机里频繁出现的小潮院长。
“所以我说你面试的时候是因为太喜欢我了才紧张的吧，你都在发抖。”马浩宁抢过高斯手里的奶茶，狠狠吸了一口。
高斯白了他一眼，“干什么抢我奶茶，你自己没有是吧。再说了，大哥，你知道那天多冷吗，我还淋了雨，抖不是正常的吗？”
“喝你口奶茶怎么了？嘿我发现你这小子，不记人好尽记人坏是吧。你手里的奶茶不是我买的吗？你面试当天我没让你擦擦头发吗？”
高斯抢回自己的奶茶，敷衍地撸了一把老板的狗头，“是是是，马哥最好了。”
“高斯我警告你不许再用摸堆堆的手法来摸我头！！！”
马浩宁从屏幕后方伸出头来，看向了那个年纪还小的小孩，看到他休闲的穿搭，看到他背在后面的双肩包，看到他怀里的简历。
接着看到了他那过分漂亮的脸蛋。
是真的漂亮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男孩子的帅气，而是漂亮，清秀的漂亮，带着一丝稚嫩的漂亮。
马浩宁当时第一想法就是：卧槽，这小孩怎么比简历上的照片还要漂亮。
马浩宁莫名被他亮亮的眼睛盯得有点不自在，他挪开了目光，看向他湿漉漉的头发。
他这才发现，他一直没让人坐下。
怪不得对面小孩那么紧张。
他发微信让杜海皇带条干毛巾进来，又起身给人倒了杯热水塞到人手里。
高斯全程都有些懵懵的，就呆呆地捧着那杯水。
马浩宁觉得有点好笑，他开口。
“没事，不用紧张，你叫高斯是吧，坐吧，咱们就随便聊聊而已。”
高斯点点头。
敲门声响起，高斯不由自主地跟着马浩宁一起看向了门口。
“进吧。”
是海皇，他把手上的干毛巾递给马浩宁，然后看了一眼高斯。
高斯正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，马浩宁就把手里那条毛巾盖在他头上了。
视线一下子被剥夺，高斯听到马浩宁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旁边响起。
“擦擦头发吧，高…斯？”
高斯其实跟所有人都有点微妙的分界感的，他把那个点把握的很好，既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，又不会过分亲密。这点在他刚进公司时体现的淋漓尽致。他每天准时上班，准时下班，给他的工作按时完成，每天就窝在那小小的工位上，也不和人交流，偶尔别人跟他聊天时，他也是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。
刚进公司时，高斯其实主要是做后期的，毕竟他简历上面投的也是后期，但是公司里的大家都是自己剪自己的视频，小潮院长更是不会把自己当视频让给别人来剪。于是高斯就开始跟着摄影组打杂，平时搬搬器材，整理整理素材，或者是偶尔地充当一下摄影师。
不得不说高斯当摄影师挺有天赋的，他的手足够稳，拍出来的镜头也合适。
只是马浩宁有一次盯着高斯漂亮的，骨节分明的手看时，突然觉得，不应该是这样的。
刚好艺人组缺人，马浩宁就把小孩“拎”进艺人组了。
进艺人组这件事，马浩宁有专门跟高斯商量过，他本以为高斯会拒绝，或者是说考虑一下，毕竟高斯对比其他人来说，真的不够亲近。但高斯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了
他是怎么说的来着？
“马哥，可以的话，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。”
慢慢的，小孩开始出现在别人的节目里，说实话，出镜的第一个视频效果并不够好，不过小孩的脸蛋实在是出众，对他的夸奖竟远远多过了不满。
马浩宁在看完这期视频的反馈后，把人叫进了办公室。
多是一些教导，教导他要放轻松，教导他怎么做出节目效果。高斯就站在那里，默默地听着。
然后马浩宁笑了，把他喊到身边来，给他看那一堆关于“哑巴帅哥”的评论，满意地看着小孩一下子红了脸。
高斯走出办公室时，听到马浩宁调侃的声音。
“不用太紧张，你现在都是小潮tEam第一大帅哥了，他们很快就会接纳你的。”
后来高斯真的被大家接纳，他的桌游频道也成了团队里面流量顶好的存在，慢慢地成为了团队里不可或缺那一个。
马浩宁惊讶于他的成长，也曾在那些夜深人静的日子里，感慨小孩的适应能力。
他看着小孩从腼腆地笑着，腼腆地跟每个人说“谢谢”“对不起”“没关系”到跟每个人拉长调子撒娇，不过几个月时间。
也因此，关于他的弹幕走向也从“哑巴帅哥”变成“娇娇老婆”。
小孩第一次看到满屏的“老婆”时，整个人都是红的，就那么呆滞着站在那里，比刚得知大家叫他“哑巴帅哥”时更加不知所措。马浩宁觉得他的反应很有意思，颇为感兴趣地端详了一会，才开口开导他。
“这有啥的，现在观众都喜欢动物塑泥塑什么的，叫老婆不过是因为那群小姑娘喜欢你罢了。”
再后来，马浩宁竟也开始在节目中叫他“老婆”。
也许是觉得好玩，也许是想帮他在节目中把这个称呼立下。总之，在马浩宁有意无意地引导下，观众便慢慢地把这个称呼钉在了高斯身上。而高斯，也在这种氛围下，默默地接受了粉丝的喜爱，并能在视频里，直播中，面无表情地应下所有关于“娇娇老婆”的弹幕。
小孩有只脾气古怪但很黏人的猫，叫嘟比。
嘟比来到新家的第一天，就给了马浩宁一个大大的见面礼，在人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。
罪魁祸首在干完坏事后，大摇大摆地走到高斯身边，傲娇地求摸摸。
马浩宁气急，也过去高斯旁边，把胳膊给人看，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猫。
小孩有点尴尬，弯腰抱起嘟比，替自己的小孩道歉。
当时处在疫情较为严重的那段时间，小区临时通知要紧急封控，所有人非必要不得出小区。高斯那时还是自己一个人住，在听到这个消息后，马浩宁立马给人发了消息，让人过来一起住，好保证后续的视频产出。
然后小孩就真的乖乖收拾东西，带上那只猫，一部分简单的行李，和一包指甲刀，坐上了老板的副驾，住进了那个小小的杂物间。
“高斯把他家猫猫都带过来了，身份证都没拿，就带了一包指甲刀。”
小潮院长在直播间中笑得开心，高斯在房间里悄悄红了脸，尴尬地笑了两声，小声为自己辩解：“它俩长的一样…”
粉丝开始铺天盖地猫塑高斯，并天天开玩笑说嘟比是高斯亲生的。
马浩宁看着躺着地铺上，只露出了半个毛茸茸脑袋的高斯，突然觉得粉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高斯确实是猫猫。
尤其是因为疫情没剪的头发乱糟糟地堆在一起时候。
小孩的睡相实在是乖，马浩宁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，默默地把人灯关上，拿着相机出去后，他轻轻把门合上，才克制嗓子喊了一声“这下好了，吵死了”。
高斯是后来用小号逛微博才看到那条关于他睡地上的评论的，也看到马浩宁正经地回应说是因为封控床进不来，而他自己也不会欺负他的，放心吧。高斯默默地看完了马浩宁在评论区的所有回应，又默默地翻到顶部，把所有马浩宁的回复都点了个赞，后面点赞频繁了，他第二天又悄悄地给续上。
其实谈何欺负呢？马浩宁对高斯已经够好了，甚至是在视频里，也能偶尔透出一点偏心的意向。疫情期间食物难得，可每次抢到物资后，马浩宁都毫不犹豫地先分给他。习惯成自然后，在后来的拍摄里，在镜头的注视下，他竟然也自然地把那包单独出来的鸡柳分给了他。也许是因为他是团队里来的最晚的那一个，也许是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跟大家一起在公司以外的地方相处过，总而言之，在大家有意无意地帮助和谦让下，小孩渐渐地融入了大家，并逐渐变得“张牙舞爪”起来。
马浩宁有一回从外面谈商务回来，一开门就看到小孩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按摩椅上玩手机，跟没骨头似的，怀里还抱着象征老板权威的粑粑头套。嘟比是个黏人精，非要跳到高斯腿上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在那里呼呼大睡。小孩没洗头，加上已经长的盖住了眼睛的那头掉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脑门上，当真跟他的猫猫一模一样。
那时马浩宁已经可以肆无忌惮地摸那只脾气很古怪的猫了。
“我感觉马宁最近好喜欢糕丝哦。”
马浩宁用小号刷微博时刷到这条没头没尾的微博，愣了一下，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和高斯。
有吗？马浩宁心想。
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高斯呆呆的样子。前几天休假，高斯一觉睡到下午，迷迷糊糊的，错把沐浴露当成了牙膏，上嘴时发现不对劲，懵懵地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，就那样呆呆地站着 兴许是没开机，平常那机灵的脑子像是齿轮忘记上机油了一样，嘎吱嘎吱地卡在那里，怎么也转不动。
马浩宁当时和高斯睡在一个房间，他刚从外面拿完外卖回来，想回房间上个厕所，一推门就看到了小孩头上冒问号的样子。
实在是可爱，于是马浩宁笑了，过去撸了一把高斯的脑袋，顺手拿过人手里的牙刷，洗掉上面的沐浴露，重新给人挤上了牙膏塞到人手里。
“快洗漱吧，小笨蛋。洗漱完出来吃饭。”
我好像真的很喜欢高斯哦。马浩宁想。
可是他真的好可爱啊，兄弟。
他是真的很喜欢高斯，甚至觉得，只要高斯坐在他旁边，所有事都不是什么大事。
于是他给高斯搬了一套小桌椅，就放在自己的床旁边，在自己办公的时候，让小孩坐在旁边陪他，剪视频也行，打游戏也行，玩手机也行，甚至是坐在那发呆也行，只要让马浩宁在工作累了的时候，一回头就能看到他乱糟糟又毛茸茸的脑袋就行。
马浩宁突然想起有一回孙傲问他：“你怎么老把高斯当小孩看？”
马浩宁下意识回答：人高斯不就是小孩吗？
家里的“厨子”眯起了他本就不大的眼睛。
马浩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，所谓的小孩，不过只比他小一岁。
可他就是觉得，高斯是小孩儿。
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小孩，即使是那些十几岁的时间里。
他执着于做好自己的账号，白天赶去上课，晚上就没完没了的直播。
也就是那时候，马浩宁在铺天盖地的恶评下，慢慢学会了忽视一部分伤人的评论。
尽管有时候在那些没有星星的黑夜里，他还是会想起部分很恶心人的话语。
但他只是沉默，告诉自己好歹是评论，有评论就代表能有更多人看到自己。
早些年他还未成名的时候，所有东西都是他被别人嘲笑的“把柄”，无论是那并不好看的学历，还是听起来挺儿戏的十几岁开始做视频的经历。
后来终于熬出头来了，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现在再怎么看不起也得毕恭毕敬叫一身马总，夸他坚持做了那么久视频，夸他不走读书路也能走好其他路。
只是他们从未在意马浩宁走过来那条路有多黑，甚至也许在微笑握手之后，转头又黑脸嘲讽他。
只不过现在再嘲讽他，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小潮院长就是很厉害的事实了。
然后他遇到了小高，那个腼腆地笑着的小孩。
他是真的觉得高斯是小孩，尽管其实人只比自己小了一岁，但他终究觉得是不一样的。
可能是面试时过于青涩的脸，可能是因为马浩宁已经经历了很多，这个未曾步入社会的小孩，在他眼里就真的是小孩了。
幸好他那时候已经有资本跟他说哥带你走繁华大路了。
小孩确实带给了他许多灵感，也在那一段很艰难的时期里，帮助了他很多，并慢慢地敲开了他的那扇门。
在那段时间里，马浩宁忙的不可开交，甚至没有一丝时间留给自己最看重的视频，更别说休息了。可是那个小孩，那个明明才入职不到一年的小孩，说要帮他剪视频，他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。
结果他意外地发现，那个腼腆的小孩竟然做的那么好。
从那以后，马浩宁明明是最想亲力亲为的剪辑也可以放心给那个小孩剪几期，他终于也可以再很忙的时候轻轻松口气，因为他知道高斯会做的很好的。
小孩确实是吉祥物，是上天奖励给一直坚持着给大家带来快乐的小潮院长的缪斯。
马浩宁其实一直都觉得他们两个是灵魂的契合，虽然这份契合可能是高斯在那个雨天撑着伞走了很久，一直看着他，然后一步一步坚定向自己走来而得来的。
虽然中间有些曲折，但他相信的，相信高斯一定会如他所说那样，他们会互相搀扶着，跌跌撞撞地不断成长。
不过他倒是希望，小孩永远是小孩。
毕竟没关系的，他会努力为他打造出庇护所的。
至于小孩如果真的想要成长，想要更多地看看社会的残酷的话，他也不希望是通过一些很累很痛的方式。
马浩宁看向窝在沙发里的高斯。又是一个冬天，高斯再次把他毛绒绒的卫衣套在了身上，整个人都陷在了里面。他手里拿着手机，不知道刷到了什么，那头乱毛随着他的笑声一动一动的，看的人心痒痒。
于是马浩宁过去把人搂了个满怀，陪他一起刷视频，一起笑出了声。他捏捏高斯的手指，不过他现在的手并不是骨节分明的了。马浩宁看着高斯圆了一圈的脸蛋，又看向他被一层软肉包裹着的手，揉了揉怀里小孩的头发。
高斯任由他动作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人怀里。
那只脾气很古怪的猫睡醒了，“喵”了一声，大摇大摆地找另一只猫打架去了。
家里的新成员小柴犬很喜欢黏着另一只小狗，于是就一直趴在沙发旁边，吐着舌头喘气。
两个小胖正在厨房里争论晚上吃什么，最后被红着脸那个以一句“你做饭还是我做饭”取得胜利，团队里年纪最小那个边抱怨边走出了厨房，然后看到了老板和副总两人搂在一起，大声哀嚎了一下。声音之大，把两只缠着一起的猫猫都吓安静了。
沙发上两个人同时回头看他。
小柴犬也跟着看他。
厨房里那个听到那么大的动静，拿着铲子也走了出来。
面面相觑。
然后大家都笑出了声。
现在已经很美好了。
亲爱的小孩，慢慢成长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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